和师父对话

淮北王小二日记 · 发表于 2016-10-29 07:52:09

小雨淅淅沥沥。

我走在潮圌湿的荫道上，拎着酒瓶，跌跌撞撞。敲开了山门，老和尚正在禅房里装模作样地打坐，我一身酒气地扑上前。

阿弥陀佛……
别阿了，我不是香客。
阿弥陀佛，施主为何而来？老和尚耷圌拉着驴脸，嘴巴里慵懒地蹦出几个字。
我说，装啥？你们这帮秃驴在这打坐，不还是为了钱吗？每天晚上数数功德箱里的钱，是你们的必修课吧？
施主不可妄语，辱我佛门。
我打着饱嗝，大笑道，你丫就继续装吧，我听说你以前是个民办教师，混了十几年，没有转正，工资也低，后来便出家了，是这回事不？
施主听谁说的？
我说，你们大门口卖票的那个大叔，就是俺村的。我知道你的底，所以，在我跟前，你就别装了吧。
那只是表象！
我说，表象，也是事实！

那么，施主此次上山，到底所为何事？
我说，弟子愚钝，心中颇有困惑，望师父指点。
世上本无事，庸人自扰之……..
我用手擦了下嘴角的鼻涕，打了个喷嚏，道，你能不能把舌头捋直了说话？
有话快说！有屁快放！我正忙呢！
我问，功德箱里的钱，是穷人捐得多，还是富人捐得多？
佛祖面前，众生平等，佛祖是没有分别心的，何来穷人富人一说？
我说，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？你信不信，我现在就掐死你？
好吧，穷人捐的次数多，富人捐的金额多。

我说，我有一事不解，请师父指点迷津。
别绕圈子，快说~~
我说，山下边有个菜市街，知道不？
了然~~
每天都有人在那杀鸡宰鹅，这事儿，你也知道吧？
了然~~
我说，那些鸡呀，鹅呀，这些也是生灵。
我不明白，你们寺庙每年收那么多的香火钱，大都用来修缮寺庙，重塑佛像，为什么不用钱把这些生灵都买了放生？
还有，那些香客，整天有事没事就往功德箱里塞钱，为了求来世今生，试问，他们有多少是吃素的？
又有多少人没行过恶？
做了恶事，捐点钱，就可以把自己洗白了。杀人放火贪污得来的钱，拿出百万分之一，捐给佛堂，然后名字就可以刻在佛祖旁边。
说白了，你们佛教就是个行贿有理的地方。

老和尚问，说完了吗？

我说，还没！为什么穷人把辛辛苦苦挣的钱给了佛祖，他们的命运依然没有被改变？
佛祖，是不是这世上最大的骗子？要是有机会，我真想抽佛祖几巴掌。

老和尚说，施主，原来你是个愤青呀！不过，你只是看到了这个世界的阴暗面，罢了！

我说，师父，我看到的不是阴暗面，而是光圌天圌化圌日下的现实呀！

老和尚说，还是你的内心太阴暗了，你若心里阳光，心中充满爱，整个世界都是善意的。

我说，我抽你几巴掌，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善意的？

………

雨，早已停了。夜晚的寺院，寒风凛冽，落叶萧萧，万物寂寂，禅房内檀香袅袅，我酒醒了大半。
我问，我自认为修行已经够好，但为何见了乞丐，我仍然会避而远之，躲之不及？
老和尚说，还是有分别心呐！
我问，我口口声声地说，有钱没钱无所谓，但为何，我见了钱就眼开呢？
老和尚说，还是心口不一呐！修行不够呐！
我问，我经常告诫自己，要对这个世界有足够的善意，为何我总看不惯那些狡诈贪婪虚伪之徒？
老和尚说，那是心魔在作祟呐！
我问，我等凡夫俗子，如何破除心魔？
老和尚说，那追名的，逐利的，偷奸的，使诈的，到头来，一切均是虚妄。
我说，那照你这么说，我们辛辛苦苦挣钱买的房子，也都是虚的？
老和尚说，尘归尘，土归土，天大的家业，到头来，也不过是黄土一抔，越是执着，就越是迷茫！
我说，佛祖曰，普度众生。你既然看到了菜市场里的杀戮，那为何不拯救那些鸡鸭鹅，把它们放生？
老和尚说，放了之后，还是会被抓圌住，结果都是一样的。真正应该拯救的不是它们，而是他们。
老和尚遥指着山下喧闹的人群。

我，若有所思……

寒风掠过山峦，掠过原野，掠过这座北方的城市，我打了个哈欠，翻了个身，掖了掖被子，继续睡去。

窗户的外面传来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鸣声，那是赶早儿的农民圌工兄弟。

（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