收拾房间的时候,翻出一件军大衣,看起来年代略显久远了,袖口和领子早已破烂不堪,着实久远了些,颜色由最初的墨绿色变成了灰白,纽扣也已残缺不全。
我说:“这都啥时候的衣服了,还不扔掉?” 母亲瞪了我一眼,说:“扔了干啥?放那就是哩!又不碍你事!”
大衣看起来挺单薄,摸起来却依然厚实。我抖了下,一股霉气弥漫开来,但并不觉得难闻。
大衣全身长满了大大小小的补丁,仿若在诉说着什么,然而我着实忘却了那久远且模糊不清的年代,却又忽地全然能够拾起。
我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幅画面:
在一个寒冷的冬夜,风肆无忌惮地嘶吼着,一位个头不高的中年男子卖力地推着一辆摩托车,寻找着前方的修车铺,他穿着薄薄的线衣,浑身却早已被汗水浸透了,不时地发出哆嗦的声音,车后头坐着一个裹着军大衣的胖小子……..
这位中年男子便是我的父亲,车后头的胖小子自然是我。
那是我读小学的时候,大概在95年前后,我在县城上学,寄宿在亲戚家里,本来父亲说让我每月回家一次,虽说当时并不懂得什么是寄人篱下,但我终究不肯,整天又哭又闹,后来父亲便答允我每周回家一次。
约莫是嫌我年龄太小的缘故,不敢让我自己乘车,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,那个年代,小孩被拐走,是件太普通的事情了。 想报警?有点事想找个电话都难!
听母亲说,有一次我差点被人用编织框拐走了,父亲和邻居和一个亲戚三个人沿着三个不同的路追赶,终于把我拦截了下来。
父亲是个老实的人,但还是把人贩子打了个半死。
为啥?
因为他的儿子受到威胁了。
每逢周末,父亲总会骑着摩托车跑几十里路去接我,在家呆两天,便又送我折回学校。
天稍稍冷的时候,父亲便裹着一件军大衣,每每放学的时候,远远地看到一个人裹着军大衣向我骑来,我便三蹦两跳地迎上去,父亲总会变戏法地从兜里掏出点零食给我,
真好吃! 真香!
那时候,父亲刚开始做生意,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还在创业初期。
那天恰逢周末,刚巧父亲要在城里进点货,就顺道把我接回家,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,那时候哪像现在的村村通公路,全是泥泞的土路,父亲骑着摩托载着货物和我走在乡间小路上,我坐在父亲的前面,被父亲的军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的。虽然也会觉得冷,但我觉得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。
砰…..
摩托车颤抖了一下,
我吓了一跳,问:“爹,咋啦?” “车胎爆了。”父亲说。 我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黑夜,越发觉得害怕。 “我害怕。”我战战兢兢地说。 “傻孩子,有爹在,你怕个啥?”父亲说。
说罢,父亲便把军大衣披在我身上,把我抱在摩托车座位稍微靠后的位置,径自下车推着前行。
那时候我不懂事,现在回想起来,本身摩托车爆胎推起来就很吃力,况且车上还有一个大箱子,里面全是机械配件,加上我的体重,算起来足足100多斤,加之没有手机,找个人都难,诸多不便,父亲硬是推行了20多里地。
回到家的时候,已是深夜,母亲并没有睡去,一直在焦急地等待。后来父亲吊了几天水,再后来的事情,我全然记不清楚了,只是摩托爆胎这事我永生难忘。
老天爷跑的真快,转眼2015也已过了一多半,不是不感慨,而是来不及感慨。
很多年后的今天,我长大了,我结婚了,我有了自己的家庭了,当我回忆起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发生的事情的时候,当我再次回想起父亲推着摩托吃力前行的背影的时候,心里就难受。
难受的很!
父亲已是50多岁的人了,身体早已不及年轻的时候,听说,父亲最近重感冒,我便放下手头的事情往家赶。
父亲在电话那头说:“感冒算个啥事?你老子在你眼里就那么没用?你忙你的,不要回来!家里一切都好!”
结果,我还是回去了,被父亲臭骂一顿,那是自然。 这便是我的父亲。
父爱不是一座山,也不是一本厚厚的书,更不是一汪清泉。 父爱是什么? 我说不上来。
临走的时候,我说:“军大衣我拿走了!” 妈说:“拿它作甚?” 我说:“留着穿。” 妈说:“小伙子穿这,难看死了。”
8月的淮北,天气逐渐转凉了,一阵风从对面刮来,我打了个哆嗦,我看着身旁的军大衣,依然显得是那么的厚实,温暖,充满力量。 |